项彧回到寝殿的时候，郑吉正坐在床褥之上摩挲着那把刀，那把项彧赠与他的，忘川水凝成的刀。
项彧明显的觉得有什么不一样了，一直以来郑吉像是一个久闭香核，其貌不扬，紧紧的包裹着，用坚硬的壳来保护柔软的内心，可是如今的他却像是绽放了出来，发出浓郁的，令人窒息的香味。
这本是项彧期盼的，可如今看到了，他却觉得不对。
那香味是浓郁的，却也是死寂的。
像是被强行撬开，柔软的内里发出濒死的哀嚎，却伴随着浓郁的灿烂。
至为美味，却又至为绝望。
但是表面上，却沉沉如死水。
他需要一颗心，项彧想，不然他迟早要毁了自己。
无心并不是强悍，而是至为脆弱，心是六界间最为柔软也最为坚强的东西，如果没了心，便连自己也保护不了自己了。
这个念头什么时候开始的，他已经往了，也许当日他瞧着郑吉心口的丑陋疤痕，听他喘息着在他耳边平静的叙述他如何亲眼看到自己的心被恶狗吞食就开始了。
那个时候，他想，要好好的待他。
这样孤峭挺拔又这样苍白脆弱的魂灵，让他想捧在手心上。
而是他想也没有用，没有心，伤害他的最终会是他自己。
项彧坐在了柔软的大床边上，床褥软绵绵的陷下去了一块，郑吉似乎是感觉到了，却没有什么反应。
他在看刀。
那的确是极好的一把刀，细长的刀身韧而亮，还泛着忘川水淡淡的蓝色。
项彧见他尚未起身，连衣服都还未理好，却这样出神的望着一把刀，讪讪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得叹了一口气：“你……还好吗？”
郑吉并没有望他，他还在看到，修长的手指一寸寸拂过刀面，脸色却如常，看不出什么：“我没什么问题。”
真的没问题吗？项彧苦笑，此时的郑吉就好像一根平日里紧绷到极点的弦，当承受不住那过大的压力之后，陡然崩裂，却还勉勉强强支撑着一个强硬的外在，不肯服输。
“我只是想明白了，”郑吉淡淡道，“鬼王说得对，我连心都没有，拿什么恨你呢？”
他的话极平淡，脸上也是非常轻松平缓的表情：“所以我不恨，这爱啊恨得，太伤神，我既然没有心，想那么多做什么？”
项彧听到他这话，知道他没听进去，横竖那件事还要一段时日才能成，急不得，便道：“那你先好好休息，我也不来打扰你，过几日鬼殿里有个庆典，到时……我再给你说吧。”
郑吉闻言，也不问他要说些什么，依然摩挲着那把刀，刀身平稳光亮，横向一立，映出一双黑澹澹的眼。
郑吉勾起了嘴角，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好~”